在妻子催促下,月初我又带了点生活用品去看望岳父,他这次同样是不要,说自己早过惯了紧日子,而我们月月还房贷,人情胜似债,那点工资也够呛。好在来前妻子已面授机宜,台词都是现成的,说年前买的股票春笋般想不涨都不行,现在手头也宽裕了些。岳父脸上先挂着问号,再是一片曙色,然后爽快地收下东西。
又是月初,我丢下东西准备走,岳父追上几步说,炒股又不是火烧屁股,坐的工夫都没有啊?这话有杀伤力,我跨出门槛的前脚,像受惊的乌龟,乖乖儿往里缩。
股票又涨了?岳父问。
涨了。我眉飞色舞地说,中国经济连年高位增长,现在是藏富于民,有点闲钱谁不炒股?炒的人多了,就是牛市,你想想,犟牛能拉回来吗?
转眼到了年末,还没等元旦的钟声敲响,我家的电话先响了。
电话是岳父打来的,他在那头吞吞吐吐,说当初听我讲买股必赚,就用房子作抵押在银行贷了点款,炒了几把,现在银行催还贷,却遇上金融危机,如果在调整阶段抛,那比割肉还痛……总之一句话,要我帮他想办法还贷。
当下,炒股是最具诱惑力的闲差,但我经不起悲喜交加的折腾,有风险的投资干不了,更何况股票那玩意进进出出太费神,所以我一直没敢染指。让我措手不及的是,那次搪塞岳父的戏言,竟被他老人家当了真,现在债主找上门,如果我不垫背就说不过去。罢,翁婿两人的学费咱一次交了。
都说股市是经济秩序的晴雨表,几个救市政策一出台,大盘就红肥绿瘦了。在隔壁公园的喜鹊叫个不停的一个早晨,岳父在巷口拦住了我的自行车,说全部清仓。我问赔了多少,他说没赔,除去利息还赚了点酒钱。他扔来一个纸包,让我数数。
纸包里是三万元钱,我嘘了一口气,完璧归赵呢。
办公室的同事又在谈论股市行情,我小心翼翼地壮大着谈论的队伍。下午,揣着那个纸包去交易中心开了户。
股票是个魔鬼,彩头好,鬼撑腰,运气背,鬼拆台。股市好像故意与我过不去,大凡进仓的就走下坡路,一旦出了仓又生龙活虎起来。仅一周光景,缩水一万,照这么下去,不出一月三万元岂不泡汤?见交易大厅墙上有张股市指南“牛皮癣”,我赶紧拨通大师的财富热线。
喂,是大师吗?我急切地问。
找我们大师呀,请排队预约呀。女孩的声音很有磁力。
约定好时间,找到股市指南工作室,一位女工作人员把我带进里间,说有什么问题,就请大师指点迷津吧。
大师抬起头吓了我一跳:那不是岳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