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萧山有个秀才来懋斋,书读得好,只是家里穷。有一年,正是三年一次的大考,秀才想赴京应考,可是千里迢迢山高水长,路费都凑不齐。不由得他整日愁眉不展。
萧山这个地方有一个习俗,如果亲戚朋友有困难,碰到大事儿缺钱,大家凑一堆儿,你出一份,我出一份。这乡俗是蛮好的,解决了不少人的苦难。
来懋斋也指望亲戚朋友来帮忙,就在家办置了酒席,请亲戚朋友来赴宴。这这天,从早晨等到中午,从中午等到日偏西,从日偏西等到太阳落山,一个人也没来。
原来,这世间,人情是如此的冷漠,来懋斋,上无片瓦,只有茅草,谁肯来给他凑钱呢?
这时,恰好有一群乞丐,打其门前经过,看到他家,摆起凳子,架起桌子,向来秀才讨喜。
来秀才苦笑,“吃吧!”他大声喊着,“大家吃吧,吃吧,都吃了吧!”
乞丐知晓人心,晓得来秀才这么说话,心中必有怨尤,乃问缘由,来秀才也便情况一一说了。男人已到伤心处,说罢,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群丐中丐头问他, “今试问尊爷,由此达京师,需金几何?”古代读书并不贵,读私塾可能要点钱,读大学之类在家自学,不用交学费去学堂,考上了就OK,不问是否全日制,不问科班出身,英雄不问来处的,只是要些赴考的路费。
来先生说:“我只要一路能有吃饿不死就行了,能要多少钱呢?”
“这有何难?”丐头拍胸脯说,“我们一起送你,保证先生安全,正点,一路衣食无忧。”
这是一支非常特殊的队伍,一个斯文体面的书生后面,跟着十来个衣不蔽体的叫花子,从浙江出发,一路向北,向北,向北。
乞丐们都分了工,有的帮背行李;有的帮担书籍;来先生是弱不禁风的书生,没走多远的路,脚起泡,这些乞丐扎了一副担架,抬着他走。另外一些乞丐呢?沿途去讨米讨饭讨茶讨钱,吃饭没问题了。住宿没问题——来先生住宾馆,乞丐们蹭屋檐下。
从浙江到北京,乞丐们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对来懋斋始终不离不弃,千里走乞丐,乞丐拥书生。
送了来懋斋入京都,乞丐们并没走人,依然在那里陪护他。来秀才考试要考很多天嘛,住的不能让他住得太差,吃的也不能让他吃得太次,乞丐们不用背行李抬轿子了,这些乞丐也就全部上街,都去乞讨。
来懋斋也不负乞丐所望,考取了科名,列三甲百人名单内。
来懋斋当了官了,发达了,并不高高在上,吃水不忘挖井人。 赴任时,群丐也跟着去了。来懋斋开始还觉得,这太不雅观,也太另类了,带一群乞丐当县长,岂不大失朝廷体统?这些乞丐并不是求保护伞而去,也不是居功吃大户而去,没向来懋斋提出要工作要工资,也没向他提出要包工程,他们到那里去,仍然是做乞丐。
社会往往是:最有钱的人,他们不要义,要钱;最缺钱的人,他们不要钱,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