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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阴影挥不去,婚后疑云烦煞人

童年阴影挥不去,婚后疑云烦煞人

童年阴影挥不去,婚后疑云烦煞人

■倾诉者:张明(化名 男 31岁)

■倾诉时间:2007年5月5日10:00—13:00

■倾诉地点:厦门华夏大酒店海西岸咖啡厅

在一壶菊花茶袅娜的清香里,张明急促地说着。他的表情和语调,时而阴郁,时而开怀。而咖啡厅屋外,暴雨一阵一阵下着,其激烈雨景,如张明心里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

父亲无故失踪,我听到隐秘传言:父亲是被母亲杀掉的

从小,我的父母不断吵架、打架,家里几乎没有安宁时刻。我10岁的时候,父亲突然失踪,从此,我再没见过他。不久,一个男人住进我家,他是来当上门女婿的,可他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时,与母亲不停地吵,没住多久,他就走了。然后,我听到隐秘的传言:母亲早有其他男人,父亲是被母亲杀掉的。初听这传言时,我突然想起已经忘记了的一幕场景:我六七岁的时候,或者更小的时候,在家里,我看见一个男人抱着母亲,在脱母亲的裤子,母亲一边挣扎,一边看我,大声叫我:出去,出去。那时,我年龄小,什么也不懂,出去就出去嘛,在田地里跑一圈,与小伙伴们玩一圈,什么都忘了。听到传言后,我幼小的心一直在想,父亲到底是不是被母亲杀掉的呢?

父亲在世时,开垦了一片荒山,山下有一片野蕉林。父亲失踪几年后,在野蕉林里,有人无意间发现了一具森森白骨。公安局来人调查一番后,有没有结论,我不知道。大概,此事不了了之了。后来,这具无名尸骨是怎样处理的?我不知道。至今,我还会想,那是不是父亲呢?

我读初二时,母亲改嫁到邻村,我以“拖油瓶”的身份跟了过去。在新家里,我的心情一直笼罩在阴郁中。一方面,我担忧没父亲的孩子会被人瞧不起,另一方面,我对母亲很排斥。我好几次旁敲侧击问过母亲,到底是不是她杀掉父亲的呢?每每这时,她就摆出一副怒火填膺表情。她说:不是我杀的怎么样?是我杀的又怎么样?你是我儿子,你能把我杀了吗? 听到母亲这样说,我无言以答。

18岁时,我离开村庄去当兵,22岁时,我复员回村。当兵期间回家探亲时,表舅特意来找我。表舅没有一句铺垫,直接就对我说:你也成人了,有些事应该让你知道,村里那些传言不是传言,是真的,你父亲确实是被你母亲杀掉的,一天晚上她来找我,全身都是血。

尽管,多年来,我一直活在父亲无故失踪的巨大阴影里,我猜测过无数种父亲失踪的原因,但听到表舅如此说,我却没有太多惊讶。也许,事过境迁。也许,没了父亲,我不想再没了母亲。也许,我对母亲很排斥,但母亲毕竟是母亲,她老时,我仍得赡养她。何况,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这桩谋杀案是否存在,凶手到底是谁。

只是,常常夜深,我会大叫一声突然从梦里惊醒。醒来,我再睡不着。梦里,一身是血的父亲在惊恐地呼喊我,而母亲,拿一把血淋淋的刀,表情狰狞,母亲的身后,站着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

突患病毒性心肌炎,不肯住院,在家挂瓶,仅花1000多元

复员回村后,我有一个亲戚挺有出息和能耐的,他介绍了我到县里一家事业单位当临时工,每月工资200多元。临时工做了一年,人员精简,我下岗了。快下岗的时候,我认识了我老婆,那时她在农村小学代课。下岗后,我干起杀猪的营生,每天磨刀霍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知剥夺了多少头猪的性命。杀猪虽然累,但比当临时工赚钱多,她就辞去代课的工作,来帮我。后来,我又买了一辆三轮车拉客。后来,又养了一大群羊。

2000年,我和老婆结婚了。结婚时,母亲说要管我,但她只是说说而已,继父说不关他的事。而我,与她家闹得挺不愉快,她的家人和整个家族都反对她嫁给我,首先我穷,其次是关于我母亲杀我父亲的传言,大家都知道。她母亲直接对我说,我看你不抽烟不喝酒,是个好人,只是你那样的家庭,我们不能把女儿嫁给你。然而,家人越反对,她产生了越强的逆反心理,她很坚定地要嫁给我。

结婚后,我们没房子,只能租房住。每天,我都要上山放一大群羊。一次,天下倾盆大雨,我怕羊吃庄稼,怕羊跑散,便在雨中守着羊。在无人的山上,风大,雨寒,全身湿透后的那种冷,是冷到骨头里的。我竭尽全力守着羊,像一只落汤鸡,又像一棵快被风吹折快被雨打断的树。晚上回家,把羊赶进圈后,我开始发烧,高热不退,又开始发冷,冷得打寒颤。第二天,我仍挣扎着起床去放羊。在这次淋雨之前,我的体质很好,从来没感冒过。

没想到,这之后,我开始感到累,感到极其容易疲倦。有时在山上数羊,数一遍,不知数成几只,只好再数一遍。一遍一遍地数,还是数不准确。而且,吃早饭时,我要打开风扇吹,不然,我就感到缺氧,呼吸不畅,心里难受。有一天,我在山上连打两个喷嚏,居然把腰闪了。

实在撑不住了,我只好去医院。心电图检查结果出来,我当即傻了。我至今仍记得那几句医学专业术语:ST段改变,室内传导阻滞,心率过缓,50下。

医生发出“啧啧”声。我问:麻烦吗?医生说是病毒性心肌炎,严重的话会死人的,要住院。可羊没人放,住院的钱不知去哪里找,我怎么能住院?我一再要求医生让我带药回家。

在家里,我挂了一个多月的瓶。我岳母每天来给我扎针。她当过赤脚医生,她的视力非常差,每次帮我扎针都要扎三四次,有时要扎七八次。生病期间,我一共去县城开过三次药,总计花1000多元钱。挂瓶的第一天,瓶挂好,针拔了,我去挑谷子,根本挑不动,差点昏倒。有一次,瓶挂着,我睡着了,醒来时瓶早挂空,奇怪的是我居然平安无事。

来厦打工,只想老老实实做事,和和美美过日子

我老婆是没心没肺的人。她不像我,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把钱看得很重。她是那种心思简单、玩心比较重的人,过一天是一天,不太懂得体贴人。当初,她冲破家庭和家族的重重阻力,义无反顾嫁给我,让我很感激。

后来,儿子出生了。在产房里,儿子居然会转头看我。看着小小的儿子,我整个人都傻了,我高兴极了,初为人父的喜悦充满我的心田,但同时,我又很害怕,抱他时,我总怕他的小胳膊小腿被我毛手毛脚不小心碰了。这种恐惧,使我不敢与儿子同睡。老婆坐月子时,我没怎么带儿子,也没怎么管儿子,但我对老婆很好,我帮她干洗头发,帮她剪脚趾甲。那时我想,我是一家之主,要好好努力,要创造出一份好生活给老婆和儿子。

生病看医生前,我经常觉得累。累了,我心里就指望老婆能弄点炖品给我吃,她不弄,我一个大男人,自己炖东西吃,觉得怪怪的,干脆不吃。生病时,她常去隔壁看别人打牌,我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挂瓶,自己提着瓶上厕所,有时手一动,跑针了,叫她半天叫不来。那时,我有点埋怨她。

得病三个多月后,战友叫我来厦门,介绍了一份送货工作给我。我来到厦门,送货工作做了3天,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累得不行。一天晚上,和战友边喝酒边聊天,说起童年经历、家境窘迫、身体现状,我的泪掉了下来。

来厦之前,我将羊全卖了。说得难听点,卖羊所得1万多元钱,是我治病省下来的。如果我住院,谁知要花费多少钱?谁知要欠别人多少钱?这时,老婆的一个亲戚赌六合彩,向我借钱,我不肯。这亲戚就对我老婆说:你老公太小气,不会做人。老婆将这话告诉我,并埋怨我不懂人情不顾亲戚。听了老婆的话,我很生气,我对老婆说:结婚时我信誉很好,不赌不嫖,到处求爷爷告奶奶,也只借到3000元钱,你以为钱是那么好借的?这钱,是我的心头血呀!为这事,我和老婆闹了好几天的别扭。后来,我想通了,觉得为了钱闹得家庭不和睦,不值得,我就给她道歉了,说我想错了,把钱看得比亲情重,想法偏激了。

2005年6月,我进了厦门一家公司当保安,老婆也来到厦门,进了我公司隔壁的一家工厂做工。我们终于在厦门安顿下来了。我们准备一家三口在厦门,老老实实做工,和和美美过我们的小日子。

除夕夜,老婆与一个男人通话12次,计5057秒,发4个信息

没想到,厦门的灯红酒绿环境,激发了老婆贪玩的天性。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常常在下班后出去玩,也变得爱打扮了,并且,在早上,她常常连儿子的脸都没洗就将他送去幼儿园,在送儿子的路上,随便买些东西给儿子当早餐吃,而在家里,她打电话的时间越来越多。

然后,我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有一个男人骑摩托车载着我老婆,两人神情不对;说我老婆上班时电话特别多,有人还看见一个男人拽我老婆的衣服;我儿子有次也说他妈妈带他去商场,遇到一个男同事,一起吃肯德基,还买了玩具……

今年4月,我拿着老婆的身份证去了邮局,打出老婆手机的话费清单。那天晚上,我没对老婆提一个字,沉着一张脸,我一夜未眠。第二天上午8点多,我仍睡不着,满脑子乱糟糟的,根本不能认真思考。我便打电话叫老婆回家。她说:在上班呢。我很生气说:我的命都快没了,你还上什么班?是你上班重要还是我的命重要?她回来后,我问她那次在商场与男同事遇见,共同吃肯德基,是巧合还是预约。我要她考虑清楚再回答。她一口咬定是巧合。我冷笑说:你还是别扛了,你还是说实话吧。我“啪”地甩出话单。

这些通话记录,说明什么呢?我用膝盖想,也想得出我老婆与这两个号码的主人的亲密关系呀。我心痛如绞,满脑子都是老婆背叛我的想像画面。

但是,我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老婆肉体出轨,证明我被戴上了绿帽子。忍不住,我给这两个电话号码拨号,都是男人接的。前一个男人说只是同事,他还问我累不累,说我这样作为,这样折腾自己和老婆,并折腾别人,我不累他都累。后一个男人和我通话后,我们约了时间见面,他带了两个男人来见我,解释说与我老婆只是朋友。

如此,我心里的疑惑仍不能解除,我对老婆说,你性格外向,爱与男人打闹,难免给人很好泡的错觉,希望你庄重点。

我陷入焦躁的情绪中,百般盘查,欲弄清老婆是否红杏出墙

可是,从此我便陷入了焦躁的情绪中,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也许,童年的经历,亲眼目睹母亲出轨,承受父亲失踪的巨大痛苦,这一切,让我心里有阴影,让我特别害怕老婆红杏出墙。也许,潜意识里,我是否还害怕老婆红杏出墙后,我会不会也遭受到与父亲一样莫名失踪的“下场”呢?

对照话单,我要老婆说清楚她与这两个男人通话时,都说了什么,一起出去玩时,都玩了什么。她说,商场那次吃肯德基是她买单,男人给儿子买的玩具。然而,她一会儿说商场遇见是偶遇,一会儿说是预约。她又说,一次在公交车上,人太多,前一个男人牵了她的手。几天后,她又冲我嚷:你神经病呀,公交车上人那么多,能牵手吗……

我要老婆保证不再与那两个男人打电话,不再见面,见面了也不要说话。她答应了。可后来我知道,她仍与他们有见面。

老婆一会儿云一会儿雾的回答,使我没法相信她。我开始失眠,一夜一夜无法睡着。我开始不断给老婆写信——在我们的婚姻生活中,一吵架,我爱用写信方式和她沟通。我给她写了厚厚一叠信。在信上,我对她说:在老婆心里,老公是那种小气的男人,你没回家,我心里不踏实,睡不着觉,担心你的安危,别无他意,也许我的方式方法不对,致使你伤心不满,我本凡人,没法做得那么好。

然后,我要求老婆给我写回信。有一封信她写了,又撕了,我用透明胶将信仔细黏了起来。在信上,我老婆说:就像前天,我打电话给小弟时,突然看到一个身影,我立刻紧张害怕,手脚发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总觉得,每个身影都有可能是你,都有可能是你在跟踪我,这种感觉,真得让我很不舒服。

我知道,我不断查她,让她紧张不安。可不解开心里的疑团,我真没办法装聋作哑呀。有一天早上,她出去买馒头,七八分钟后还没回来,我就给她挂电话,问她是不是又偷偷跑去用公共电话打电话了?她很生气,买好馒头回家后,第一次对我提起离婚,她冲我嚷:不是说不查我了?你一直这样,我们如何过?我们离婚吧,你要儿子,儿子归你也行,儿子我不要了,名声我也不要了,我就是朝三暮四,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这一个月里,老婆四次对我提起离婚。其实,我知道,她心里很清楚,我一直在竭力挽回我们的感情,我不想离婚,只是我一再提起她的错,让她受不了。其实,我老婆心里也知道,直到现在,我对她尽管有不满,但心里,对她的评价仍然非常高。

采访手记

放下猜疑心结

张明给我打电话时,唠唠叨叨说了许多,我觉出他的情绪很焦躁。采访之前,他又打来电话,问能不能仅电话聊,不面谈。他说:害怕我一个大男人会痛哭失声。

张明还是来见我了。他说:与你聊聊,我可能会理出思绪。他带来了厚厚一叠话单,还有写给老婆的几封信,以及他老婆写的几封回信。

采访时,说起童年,张明语调平静,像说别人的故事,但他的表情里,有抑制不住的巨痛后的冷漠。说起仅花极少钱治疗重大疾病,张明流露出不得已的骄傲自得,但抹不去对生命难以把握的后知后怕的情绪。说起老婆,张明抱怨老婆不懂体贴,不会照顾人,又不断说,我老婆是很好一个人,他的语调中,有深深爱恋,也有微微不满。张明拿出厚厚一叠话单,话单背面,清楚计算出某月某日某日某号码与他老婆通话的总计时间,这时,张明的表情愤怒。张明说,我真不想走到离婚地步,我能寻求到什么力量帮我度过这一非常时期?他的目光无奈无助。

采访结束后的第二天,张明又给我打电话,又喋喋不休问我:今天我老婆说了这些话,你帮我分析一下,我相信她精神肯定出轨,但她到底有没有肉体出轨?

我不是侦探,不能够仅从一面之词中分析出证据与事实。我对张明说了三个观点:第一,在婚姻中,有时,糊涂些比清楚些好;第二,我感觉你们夫妻感情仍在,何不放下猜疑心结,向前走不回望,好好过日子?第三,童年阴影挥之不去,影响深刻,陷入焦躁时要有清醒意识,如果摆脱不了,可以去找心理医生。

采访结束后,我想起一句话:“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说到底,茫茫尘世,与一个人相遇相识,做成夫妻,是需要一份深刻的缘分。如此,夫妻间实在该相互信任、相互珍惜、相互忠诚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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