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前一天,新任班干部来学校一起出黑板报,她一个人悄悄地在墙角里画了一朵漂亮的小花,我问,这花是谁画的?她转过头来,吐出两个字:“鄙人。”
我“哦”了一下:“离枪毙不远了。”
从此,我们对上了眼。
我和包子的交往方式很男人,我们从不勾肩搭背,也不挎着,更不会牵手。最野的时候,我们剪了很短的头发,每天中午和男生一起踢球,青春期时,我们对自己的性别认同程度确实很低。
真正和她交好,是她来我这边核实我是不是真的在和二班一个绰号叫马海毛的男生好,这事放在今天,我直接灭了她扔出窗外,但当年,我花了很多时间很耐心地向她解释根本没有那回事。
于是,我们下课常会腻在一起。有一度,我们每堂课下课都在操场边转悠,因为我们想共同创作一部武侠小说,所以要给每个人起个名字,配一柄武器,但这件事耗尽了我们所有的创作能量,所以结果一个字也没写。
其实,我们大部分时间还是在讨论男男女女之事。那时,邻班有两个淳朴的男孩子分别喜欢我们。其实,喜欢我的那个更多是觉得我成绩好,所以让我怀着谦恭的心把他放在一边,暂且不表。
喜欢包子的男生就很不得了了,只要包子路过,他就猛练引体向上,迅速把自己的脸搞成猪肝色。那个男生一直戴着霹雳舞手套,不管天多热。这也就算了,更诡异的是,他总是戴着一副深色的太阳眼镜,就算阴天也不拿下来。初二时,我们被搞到底楼,走廊里墨黑,他也要遮阳。我和包子总是阴险地等着,哪一天他摔一跤才好。
我经常去你家玩,不知是不是条件反射,第一件事总是上厕所。咦,我怎么就换了人称呢,好吧,只当又在和你聊天吧。
初中时,流行“魂斗罗”和“超级玛丽”,你教我,我总是很快丧命玩完。我不喜欢玩游戏机,进而不喜欢看奥特曼、变形金刚,进而不喜欢看特效令人咋舌的所谓美国大片,在这个领域,我们没有交集。
但这丝毫不妨碍我们同床啊,除了爸妈和老公,你是我睡过最多的人了。据你自己说,你晚上会给我盖被子,为了给我腾出更多的地方,自己只好像壁虎一样贴在墙上。
这种死无对证的事情,也就只能听过算过。
初中三年,还发生过许多好玩的事情。艺术节上你从侧幕翻着跟头滚出来跳草蜢的《失恋阵线联盟》,还用小老鼠一样的声音唱《我的未来不是梦》参加歌咏比赛。谁让你是文体委员的。对了,我去当大队长后,你就是班长了,退队后我又变成了团支部书记,可我们谁都不太像正统的班干部。
啊,很重要一点,我们当时承诺,长大以后,谁先结婚,另一个人就当她的伴娘。
说这话的前后语境是,我们都认定自己是不婚主义者。
隔三差五,还是会通个电话,花20秒钟问候一下彼此的学业情况,然后挨个八卦身边认识的人。记不得是从高二还是高三开始,八卦有了聚焦,你告诉我,你喜欢坐在你前面的男生,仅仅是暗恋。
这个话题绵延了好久好久,每次,你都装了一肚子微不足道却又令人春心荡漾的小细节、小神情、小对话、小片刻,多得如今我一个都记不得了。直到有一天,你鬼头鬼脑地说,那个男生剃了一个光头,你发现你突然就不喜欢他了,你稍加分析,猜想自己一直以来喜欢的是他的头发。
校园浪漫爱情剧陡然变得悬疑惊悚起来,我还能说什么呢。
高中三年,谈谈情读读书,其实都是些好日子,那样的年华辜负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