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武松在景阳岗三拳打死一只吊颈白额斑斓猛虎,一时威名远扬。清河知县觉得武松人才难得,如果让他走了那简直是犯罪。知县为武松大摆庆功宴后,任命武松为负责治安的都头,专门抓贼捉盗。清河县的盗贼却都是属鼠的,一听说打虎英雄当道,一个个真如老鼠钻洞,一时间销声匿迹,或者改恶从善,或者歇手观望。清河县一时间真个可以夜不闭户了。
武松觉得很不过瘾,还没有正儿八经开始抓贼,贼竟然都不见了,好不懊恼。不为别的,武松是个闲不住的人,拿着银子就巴不得做点事。武松就来找知县讲说烦恼,不想知县正愁得两道眉毛打了结。听说武松闲不惯,知县说:“清河镇一带老鼠成了灾,老百姓对官府不作为意见很大。我正愁不知派谁去好,要不就请打虎英雄去当一回打鼠英雄如何?”
武松一听说有事干高兴得很,说:“管它打虎还是打鼠,反正都是为民除害!”见武松热情很高,知县却兀楞泼了一瓢冷水:“武都头啊,我丑话可要说在头里,这老鼠可不比老虎,可以说完全是两回事,老鼠精着哩,不好打哟!”武松不以为然,说:“小小老鼠,难道比老虎还厉害?我倒要试试看。”知县一瞪眼说:“你可别说老鼠小,我亲眼见过那里的老鼠大得赛过猫哩!”
“嗬,这么说老鼠成精了?只是再精精得过人?”武松朗声大笑。
“武都头既这样有信心,那也是清河黎民的福音!”
知县就任命武松兼任清河县打鼠办总督,拨给人马及器材物资,即日赶赴清河镇一带打鼠。也怪了,本来猖狂无忌的老鼠好像也懂人事,一听说打虎英雄来了,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此地从来不曾有过老鼠似的。武松派人四处搜寻,可大白天哪见老鼠影子。夜里,老鼠倒是出来了,可是夜晚毕竟是它们的天下,一个个神出鬼没,武松使出浑身解数,哨棒打折了十几根,连个老鼠毛都没打着。
武松无奈,只好听从属下意见英雄也做起了暗事,派人偷偷在村前村后、地头水沟撒放了许多特效杀鼠毒药。可万万没想到,那些老鼠好似受了专门训练一样,只要是有毒的东西一点不吃,没毒的吃个精光。老鼠毫发无损,倒是把老百姓的鸡鸭猪羊毒倒一大片。村民们拿着被放倒的牲畜、家禽来找武松算账,说武松打鼠不内行祸害百姓挺在行,臊得武松跑回县里求知县放了一大笔银子赔给百姓才了事。至此,武松拿那些老鼠是毫无办法,只好灰着脸鼻回到了县衙。老百姓也不管什么英雄不英雄了,奚落声、责骂声一片。
武松满腔愧疚来见知县,知县早已知晓武松打鼠情形,笑着对武松说:“我在你行前就说了老鼠不比老虎,不好打,不是假话吧?”武松一抱拳满脸愧色说:“大人果然先见!老鼠太精了,我算是领教了!”
知县说:“实不相瞒,派你去打鼠还有一个考虑,那就是想借此来考察一下你。如果你打鼠成功,我预备再任命你兼任本县反贪局的总督。你知道,现在的贪官层出不穷,可不比清河的老鼠少啊,愁得我都睡不好觉,民怨也都在这个上头,那些老鼠比起这些‘大老鼠’那又算得了什么。实指望你打鼠奏捷好,唉!”
武松听此言如堕五里雾中,摸不着头脑,愣愣问:“请大人明示,在下不懂这打鼠和反贪有什么关系呢?我打鼠不中用,打贪官也就不中用了?”
知县笑说:“武都头莫恼,我讲来你听。你想,这老鼠是低等腌臜的事物,尚且进化得这样奸诈狡猾,真如俗言说的‘比鬼还精’更莫说人了,那些贪官污吏又是何等高级的高智商族类,比老鼠不知奸诈狡猾多少倍,你堂堂打虎英雄斗不过老鼠,不是我贬损你——你想想你又能斗得过贪官吗?”
武松还不甘心被知县说倒,又说:“其实老鼠虽精,但我认为这不是我失败的主要原因。”
知县一愣,急问那主要原因是什么。武松说:“主要原因是老百姓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利袒护老鼠,也就是说老鼠厉害就厉害在它们有‘群众基础’。”
知县听罢,不觉哑然失笑,说:“武都头啊武都头,你到底是一介武夫啊,你以为那些贪官就是孤家寡人、光杆司令吗?且不说在他们的羽翼之下多少人靠着他们才能赚快活钱吃香的喝辣的,单只说他们相互之间官网密织、错综复杂、荣损与共,他们的‘群众基础’可是一点不比老鼠差呀!”
武松闻听知县此番高论,真如醍醐灌顶,一时又羞又愤,朝知县一拱手,跑回自己房里喝闷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