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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妞和黄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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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妞和黄旋风

王家村人都说,红妞是有来历的女子。她出生那天,新农村人见识了两桩百年不遇的怪事。

那天,黄风刮得很邪门儿,两步之内看不到人影儿,黄沙就像从天上洒下来似的,密密麻麻,遮天蔽日。随着红妞的一声啼哭,风停了,太阳出来了。太阳挂在西山尖,东山却出现了奇怪的景象:一位农夫挽着裤腿,赶着水牛正犁一片水汪汪的稻田。坝上地区,方圆三百里,不是沙地就是红胶泥地,水牛犁稻田,别说是初春,就是夏天也不可能看到。更称奇的是,红妞娘晌午肚疼时,红妞爹就去请接生婆板姑了。红妞爹领着板姑,穿两个胡同,走一个小巷,隔在平日,红妞爹闭着眼一袋烟工夫也能赶到,那天,却走了整整半天。他们的脚刚踏进家门,红妞便泥鳅一样,从她娘肚子里滑到了炕上。红妞爹说:那天走路根本抬不起头,他抓着板姑的袄袖子,看着自己脚尖一步步往家走,就见那风变成了狐狸,有头、有腿、有尾巴,一只接一只从他腿腕间穿过,瞬间就又变成了风。似风的狐狸(也可以说是似狐狸的风),引着他俩兜圈子,他们的脚不停地走,就像走迷魂阵似的,就是走不出胡同。他刚一推家门,就见一股风,溜着地皮,嗖一下抢在他们前面进了家,他回头一看,漫天黄风竟如烟般消散了。红妞爹的解释,更加重了新农村人对红妞出生的怀疑。

后来,红妞娘发现红妞爹跟板姑有一腿(男女关系),问他是不是红妞出生那天有的,红妞爹却说,红妞出生那天,风沙那么大,一抬头满嘴沙,能做啥?

这以后,无论红妞干什么,新农村人都觉得她与众不同:红妞三岁时,她娘生下了大弟拴柱,这以后,她娘以一年半生一个的密度,接连生了四个孩子,红妞娘生一个,扔给红妞带一个。红妞爹是远近有名的采花匠,他夏天拿着把锄头,秋天举着把镰刀,明着是出外打短工,暗着却是满世界转悠着约小媳妇。红妞爹也算是有本事的人,他挣了谁家男人的钱,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把钱再花在这家女人身上。红妞娘指望不上红妞爹,就出门给人当保姆。那年头,费心拉扯孩子的父母,生五个活四个就算好的了。而红妞,爹不管,娘不问,靠着一碗一碗的面糊,竟先后带大了两个妹妹,三个弟弟。红妞爹叫王来顺,但新农村人很少有人叫他名字,他的名字常被人用红妞爹代替。红妞十二岁时,就成了家里的主事人。邻居家借粮还米,村里开会论事,他家都是红妞出面。关于红妞的其他事,村里人谈论一阵就不谈了,占新农村人嘴头最长的是红妞出嫁。

新农村没有一个给自个儿说媒的女孩,红妞是第一个。会还没散,红妞的话就传到了红妞爹娘耳朵里,也不等红妞回来,红妞爹娘便一口应允了这门婚事。

王祥比红妞大十二岁,他们是一个属相,都属猪,还是一个姓,都姓王。按当地人的说法,一个姓成亲,夫妻俩相克,日子过不住,出嫁时,女方带一口锅过去,就能破了夫妻相克的霉运。

别的女孩儿出嫁,母女俩都会抱头痛哭,这就是哭嫁。而红妞出嫁,红妞娘抱着一堆浆洗的衣服,边吆喝妹妹提水,边往车上送她,随她一起上车的,还有一口大铁锅。红妞起初也没哭,当看到哭得死去活来的两个妹妹、三个弟弟时,她突然大哭起来。她边哭边跟弟妹们说:这下姐不用沿家沿户给你们借粮了。

王祥对红妞很满意,给红妞家的聘礼,除了一头三岁大的毛驴,800斤小麦,800斤攸面,200斤胡麻,还外加了三麻袋山药、二十个大倭瓜。这些东西,头一天送来一车,娶亲这天又捎来一车。这天,车是由三岁大的大毛驴拉来的,东西卸下后,红妞爹把大毛驴脑门上系着的红绸子取下来,直接系到了小毛驴头上,然后牵着大毛驴进了刚盖起的牲口棚。

把大毛驴留下,让小毛驴娶亲,是两家事先商量好的,说是两家,其实是王祥和红妞爹商量好的。王家村和新农村相距十里地,媒人跑一趟就要一趟的跑腿费。为了省钱,订亲后,好多事儿都是王祥自己来找老丈人商量。依王祥的意思,等把红妞娶过去再送趟大毛驴,红妞爹却说,娶亲这天,你让大毛驴拉着车,让小毛驴跟着,来时重车,回时车上只拉着三个人,一口锅,小毛驴就行。当时,王祥支吾着半天没言语,原因是,为了给红妞家凑齐财礼,王祥把小毛驴卖了。卖小毛驴这事儿,他没敢跟红妞爹说。见王祥不言声儿,红妞爹当下就火了,他把烟锅灰咚一下磕在炕沿上,背着手走了出去。就为这,王祥没少费心思。王祥跟小毛驴的买主四虎爹费尽了口舌,说尽了好话,四虎爹才答应把小毛驴借给他,怕累着小毛驴,四虎爹要求四虎赶车。王祥一琢磨,就干脆让四虎去当迎亲人,这样一来,可用迎亲费补小毛驴的亏空,两全其美。

四虎疼爱自家的小毛驴,不舍得上车,就抓着驴嚼头,吹着口哨,悠闲地走。拴柱坐在车辕上,摆着腿,一路剥糖吃。那两把糖,是红妞娘装在他兜里,让红妞下车后散给拦门人的。按当地人的乡俗,新娘子进夫家门时,夫家人得拦着不让进,待新娘子洒了喜糖才能进家。

红妞头上盖着一块红布,似纱,很薄!透过那层似纱的红布,红妞可以清楚地看到蓝天、白云、小草、野花,还能看清右车辕上坐着的大弟拴柱和牵着毛驴的四虎。同样,四虎也能看见红妞,她大盘脸,高鼻梁,齐刘海。

车过石头山时,一只红色的小狐狸,颠颠撞撞从山上跑下来,跑到前面忽然停了下来。四虎看见,小狐狸的眼睛星星一样眨了一下,就风一样向毛驴车扑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小狐狸就碰死在了车轱辘下,随即,车上的那口大铁锅也掉到了车下,烂了土豆大的一个三角窟窿。

拴柱抱起锅,从窟窿里看着自己的脚尖,凶巴巴地喊:姐,锅烂了,你们过不到头了!

红妞一把扯下了红盖头,对哭哭啼啼的拴柱说:别哭!过到头过不到头是姐说了算,姐让他过到头,他就得跟姐过到头!她那口气,像极了预言。红妞掀了红盖头,四虎吃了一惊:红妞的眼睛,白是白,黑是黑,像掉进牛奶里的两颗黑色围棋子。

2

婚后半年,红妞没让王祥睡过一个囫囵觉。新婚之夜,她嫌家冷炕凉,用被子把自己从头裹到脚,哆哆嗦嗦蹲在炕上。他把仅有的一张新褥子铺好,脱下汗衫,等着盖那床新被子,她却死抱着不放,他一拉,她就哇哇大喊。他也不恼,嘿嘿嘿笑笑,在她头上怜爱地摸一把,就穿起衣服下地烧炕。他填了一大锅水,坐在灶火坑儿,拉着风箱,一大把一大把的烧麦秆,边烧边说:咱粮食没有,有的是烧柴。

唯一能让红妞满意的只有一个火炕了。他拉着风箱,一大把一大把添烧柴,一大锅水快烧干了,红妞还说不行。一屋蒸汽,王祥看不见炕上的红妞,隔一阵问一声:热上去没?红妞总是说:没热。他就继续烧。两锅水快熬干了,他才觉出不对劲儿来。他停了风箱摸炕头,炕头像块烧红的烙铁。再找红妞,发现她站在后炕的墙角处。因为炕烫,她两只脚轮番着地,正在玩金鸡独立。王祥心里就一酸,明白了红妞让他烧炕的原因。红妞嫌他,怕他沾身。他不急。心想,石头还能捂热,何况人!这以后,他把褥子、枕头给了红妞,自己盖件皮袄睡。连着一个月,白天,红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饭洗衣收拾家,啥活也不落,可是,一到晚上,她就把剪子拿在了手里。这晚,王祥提前烧热炕,暖了被子,单等她脱衣服。没想到,她又举着把剪子躲到了炕角。王祥实在忍不住了,就夺过剪刀,把她摁在了身下,当他把手伸进她汗衫时,他摸到的不是肉嘟嘟的奶,而是核桃大小的一个肉疙瘩。红妞才开始发育。16岁的她,身子竟然像十二、三岁的孩子。王祥罪人似的,一骨碌从她身上滚了下来。

红妞是家里的老大,红妞爹娘都不盘算过日子。家里,七口人三床被子,两张褥子。被子,男孩子一床,女孩子一床,爹娘伙盖一床,褥子不够,就轮流睡炕席;一年的粮食,前半年就吃光了。剩下的日子,吃了上顿想下顿,有了吃的,三个弟弟小狼一样抢着吃,剩下的,红妞就让给了妹妹,眼看着弟妹一个个长起来了,她还是那样,黄黄的,瘦瘦的。王祥知道,红妞发育迟跟她吃不上东西有关。

第二天,王祥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先把她养大,让她成熟起来。王祥细细端详过红妞的身架,虽说瘦,但胯骨很大,只要伙食能跟上趟,用不了半年就能含苞待放。到了成熟期,就像沉甸甸的麦穗,手一碰,浑身不颤抖才怪。想着自己怀里躺着一个圆滚滚、嫩滑滑的肉身子,王祥浑身舒坦。

家里没粮,他也不将就,就到地里割麦子,麦子熟一片他割一片,一捆捆背回来,让红妞用棒槌把麦粒打下来,在自家院的磨盘上磨面蒸馒头。地里的活,用不着红妞搭手。他借钱买回几头猪仔、一群鸡仔,让红妞在家养猪喂鸡。鸡下了蛋,他不卖,留给她吃。他盘算好了,等把猪卖了,再卖点粮食,就能买头犁地的牛,到那时,家里有地,囤里有粮,圈里有壮实的牛,炕上有嫩白的老婆,那日子才叫日子。

王祥家在村子最西边,坐在窗口,就能看到西头的麦地。当时,卖主嫌那块地离村近,牲口祸害得不行,就低价卖给了他。看那块地,王祥也不用出门,坐在自家窗口,见牲口进地,大声一吆喝,使劲丢一粒石头蛋,就能把它们吓跑。那天,王祥在西头割麦子,割一趟,他往自己家瞅瞅,这期间,红妞上了趟茅房。想起红妞一门心思收拾家做针线,小媳妇一样怕见生人,王祥心里甜滋滋的受用。临近晌午,他仰躺在地头,半闭着眼看太阳。他的眼皮变成了红布,太阳像一个圆溜溜光芒四射的火球,再盯一阵,火球没了,眼皮上只剩下一片火红。看了一阵太阳,他就犯起了迷糊,这时,就见一道红光从他眼前嗖一下飞过,他一个猛子扎起来,向自家院儿里瞅,只见一团红托着一个肥厚的尾巴进了院儿。近几年,在山上挖石头的人多了,把山上的狐狸撵到了田里,那狐狸大多是红色的,很多人都见过。狐狸!王祥首先想到了自家的鸡,他一跃而起,撒腿就往家跑。

院儿里静悄悄的,一群鸡在院儿里刨食,院儿里被鸡摊成了一个个土旋涡。那只红冠公鸡正爬在一只母鸡身上,?着翅膀嘎嘎。他又往鸡窝里瞅了瞅,也没见到狐狸。他疑惑着进屋,就见红妞坐在炕沿上,两手放在大腿根儿,两条腿死死夹着来回搓动,像憋尿,又像害怕从两腿间漏掉什么。见了他,红妞脸上一片惊慌。待红妞站起来给他端饭时,他看到炕沿边白灰刷过的地方一片红。再看红妞的屁股,浅灰色的洋布裤也红了一片。红妞把饭端上来,又慌慌的坐下,两条腿又死死的夹紧。王祥知道她来月经了,看样子,她是第一次来。他从包袱里找出一堆破布,中间夹了棉花,叠成一长条递给她说,垫进去吧。

红妞脸红的像块红布,接过布还不知所措。

他问:你娘没教过你?

红妞摇摇头,紧张地说:我得回趟娘家。

他一下笑了,又问:你娘没告你来月经咋办?

红妞又摇摇头,脸上的紧张感放松了些。

他又问:你不知道自个儿会来这个?

红妞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一把抓起布条跑进了茅房。那天,红妞就那么坐着,动也不敢动,两条腿夹紧不说,还过一阵揉揉,过一阵揉揉。她的动作,让王祥的心痒痒得难受。但他知道,这个时候更不能动红妞,得忍着。村里人见了王祥,都问:你小媳妇快有身孕了吧。他嘿嘿笑着算是回答。在村儿里人的眼里,她已经是他的老婆了。不管他破没破她的身子,也是生米做成了熟饭,这煮熟的鸭子,谁还能领跑!

晚秋时节,红妞脸色真的好看了,胸脯也鼓涨起来。眼神儿里少了野性,多了春水一样的秋波。

这一晚,王祥接了满满一大盆水,放在院儿里的辗道上,关了院门,脱光了,用毛巾沾着水擦拭身子,当他把剩下的水从头哗一下浇下来时,他看到红妞的脸在窗口闪了一下。他笑了笑,光着身子进了家。红妞捂在被子里,筛糠似的哆嗦。

他说:红妞,别怕,这一关总得过。说着就要撩被角进去。

红妞死死抓着被角不放。他忽然就想笑,她娘当牲口一样把她卖了,啥也不传授,娶回个媳妇还得教她男女之事。他一手托炕,一手又撩被子,就感觉托炕的手粘稠稠的。点了灯,猛地撩起被子。只见红妞的大腿上插着一把剪子,血浸湿了一条裤腿。

王祥长叹一声,一头栽倒在炕上。

红妞的腿伤足足好了三个月。三个月里,红妞用一条腿弹跳着做饭喂猪喂鸡,闲下来,还打了鞋衬子,比划着王祥的鞋剪鞋样、做鞋。那天,他从地里拉回一车芥菜堆在院儿里,晚上,红妞就把一车菜摁在缸里腌了。红妞一门心思操持家,说明她想跟他过日子,这一点,王祥深信不疑。他认为,她之所以害怕跟他做那事,是因为她还不太成熟,身体里没那个要求。男女之事也得追寻自然规律。这事儿急不得,就像幼苗,得慢慢浇水施肥,等结了花骨朵,没有不绽放的,到那时,瓜熟蒂落,还愁没有颠鸾倒凤的美事?这样一想,王祥的心就释然了。

除了不做那事儿,红妞真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手,比第一个媳妇强多了。她手勤,腿也勤,家收拾的干净利落,猪长得快,鸡也比以前能下蛋了。闲下来,红妞把家里破破烂烂的棉袄棉裤收拾出来,拆了,洗了,旧棉花放在院儿里,晒透了,用自己做的棉花绷子弹,她弹得满脸满身棉花毛,全然不顾自己变成了个白眉毛、白头发的老太太。看到她的样子,王祥心里充满了怜爱。棉花弹好,红妞又把洗干净的破烂布剪成一块块菱形,坐在炕上,按不同颜色,把一块块菱形对接成了一块小长方形,然后,再把一小块长方形对接成一张褥面,那褥面着实好看,一块块菱形布对接起来,像一朵朵盛开的花。褥子做好后,她就把它铺在了后炕,而她的那张褥子却铺在了炕头,炕头和后炕中间空着一米远的距离。

她还是在防着他。

没几天,她变戏法似的,把家里搁置不用的破单子烂棉花都搜出来,竟然做了一床被子。

这年,收成出奇的好。王祥算了算,六亩地产的粮食,两人一年根本吃不了。那天,王祥在场面打了麦子,背着一袋往家送。进了院,就听屋里有人说话,一个男人的声音说:王叔几时回来?

红妞声音怯怯的说:不知道。

王祥一时没听出男人是谁,在村里,喊他哥的年青人多,喊他叔的只有小孩儿。他拍拍身上的土往屋里走,迎头碰见了四虎。四虎比红妞大一岁,平时,他们来往,他都喊他哥。当红妞的面,四虎竟然喊他叔!王祥的脸就拉了下来。

四虎扬了扬手里的木簸箕,用舌头舔了舔嘴唇,说:我家的坏了,借你家的使使。

王祥问:你叫我啥?

四虎就红了脸,说,祥哥啊!

王祥又紧追着问:你刚才喊我啥来着?

四虎就没了话,拿了簸箕讪讪的走了。

王祥进了家,见红妞的脸红布似的,那对眼睛,越发水灵。他的心就咯噔一下。

往日,劳累一天,王祥的头一挨枕头就能睡着。这晚,他翻过调过睡不着,想起四虎喊他叔,想起红妞天真的眼神有了传情的欲望,王祥的心慌慌的难受。是开瓢的时候了。半夜,王祥脱了个精光,从炕中央红妞的衣服上爬过去,刚撩起被子,手就被一个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红妞竟然在被窝里放了剪子。他拿起剪子狠狠扔到后炕,剪子从墙上反弹回来,啪一声掉在了炕上。他一头钻进红妞被子里,喘着粗气,手摸过红妞哆嗦的身子,一把擒住白鸽一样绵软的乳房。红妞发育之快,大大出乎他意料。他刚翻身爬了上去,就如同挨了枪子,软软地倒了下去。他的眼前又闪出一道红光,那团红嗖一下就消失了。

自始至终,红妞一直没言声。他离开后,她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红妞始终低着头,他问她话,她只弱弱的答一声,温柔似水。他的心嘣嘣嘣地跳,脑子里时不时往出跳那种欲望。第二趟送麦回来,他实在焦渴难忍,大天白日,便抓起她的手,从院里拉进了屋里。他半搂着她,一步步往炕沿边推,手早伸进了她的衣服里。她身子仰在炕沿边,微喘着闭了眼,樱桃似的小嘴蠕动着。他像一只雄鹰凌空逮住小兔一般,弯下高大的身躯,把她整个嘴唇含在了自己嘴里。他的手在上面揣摸半天,又伸向了下面,这时,他的身子猛地一挺,房屋倒塌一般,浑然酥软了下去。他的眼前又闪出一道红光,他闭了眼摇了摇头,那团红慢慢消失了。

临出门时,当看到她似怨似艾的眼神,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不是这样的,我很厉害的,真的。

接连半个月,王祥都是这样。每次,眼前都会有一道红光闪过,最后一次,他竟然有点头晕目眩,眼帘下那团红半天才慢慢散去。王祥觉得是因为欲望太强的缘故,心想歇几天再说,反正她在屋里,跑不了,破瓜取瓤,迟早的事儿。这一隔就是半年,半年里,他没成功过一次。

而红妞却越发的丰腴了。

期间,红妞想回趟娘家,见王祥坚持要送,就打消了念头。她怕与王祥相跟着回村。她家人,或弟弟或妹妹,隔几天来一次,他们一来,红妞都小媳妇似的看王祥的脸色。王祥知道红妞的心思,来了,就嘱咐红妞做好吃的接待,走时,或倭瓜或米面或豆类,无论什么,王祥都要拾掇一袋子让他们背回去。每次,她家人走,红妞都是一脸感激的看王祥。不知从多会儿,红妞就不吃鸡蛋了,她把鸡蛋一颗颗都攒了起来。那天,红妞第一次走出了家门。她挎着一竹篮鸡蛋出去了,在女人们唏嘘赞叹声和男人羡慕的眼光下,她低着头,到村西的杂货店用鸡蛋换回来一块蓝洋布。断断续续,红妞用鸡蛋换回了几丈洋布。她给王祥做了一身薄棉袄棉裤、一身夹袄夹裤,还准备了一身数九寒天穿的厚棉袄棉裤,冬有冬衣,夏有夏衣,王祥跟小地主似的。

坝上地区,数九寒天的冷是出了名的。有人说,坝上冬天,男人出门尿尿得拿根棍子,这头尿,那头就得用棍子打,要不,不等尿完,尿尿的家什就跟尿冻成了一根冰柱子,这说法,吓退了不少想去那儿谋生的人。坝上冬天冷是冷,倒不至于冷得不能尿尿。但是,冬天没紧活,数了九,不出门的人倒是多,尤其是女人。

这一年打了春,在家里窝了一冬的女人们,又开始坐在街上聊天了。头年结婚的小媳妇,都捧着鼓起的肚子出来了。女人们聚在一起,这个说:我家那东西,一冬不出门,天一黑就睡,吃了睡,睡了吃,啧啧,壮得跟驴似的。那个就说:一晚一晚不放过你吧?这个就说,点灯怕熬油,吹了灯,不干那事儿,还真没个干的。那些小媳妇,起初还捂着嘴笑,话题一说开,就收起了羞涩,头挨着头,谈起了闺内秘事。

王祥一冬天都没歇着,他天不亮就起来,挎着粪筐到处捡粪。他家的六亩地比较薄,是沙窝地,要想收成好,就得多上粪。他想攒更多的粪,一打春就送到地里。每天,他拾一筐粪倒在粪堆上,再抬一筐土洒在粪上,然后,再浇一盆水,一冬天,院里西南角处,他攒下了一堆肥料。王祥家的祖坟在西山凹的一片滩里,牛羊倌常赶着牛羊去那儿放牧,滩里牛粪很多,有的都晒成了干饼子。王祥一到这儿拾粪,就站在祖坟前瞅。大爷爷、爷爷、奶奶的坟排一行,大爷爷是光棍,脚下无子埋,爷爷奶奶脚下是爹,爹死后,娘嫁了人,死后没入祖坟。按排行,爹的脚下埋的是第一个老婆,第一个老婆左面的空地是留给自己的,右边的空地就是老二红妞的,本来应该呈金字塔形状的祖坟,因大爷爷膝下无子,爷爷这边子嗣不旺,娘又没入祖坟,整个祖坟形状向右倾斜不说,还显得很凌乱。现在,清明和七月十五,他都填土上坟,如果他膝下无子,百年之后,这片坟地就会被风摊平,消失得无影无踪。每次路过祖坟,王祥都有种负罪感,也多了一种紧迫感。王家子孙就靠他这一脉沿袭了。他这一脉要是断了,王家祖坟就没人了。爹死时安顿王祥,就是娶个傻子,他也得让王家子孙沿袭下去,当时,他对快咽气的爹发了誓:为了王家,他要活出个样子来,他不仅要娶个伶俐好看的媳妇,还要生一堆孩子,盖一处院子,置百亩良田,请一帮长工,他要让王家大院儿里出现四世同堂、家畜兴旺的情景。对爹发誓后,他就去内蒙放羊了,打了几年长工,钱是攒下了,没想到,却偏偏娶了个病老婆,本指望红妞能传宗接代,自己又得了个见花谢的毛病。站在祖坟前,他有说不尽的懊恼。

这天,他挎着粪筐回来,被站街的女人们围住了。

这个说:王祥,你媳妇几个月了?

那个说:把你小媳妇叫出来比比肚子。

这个说:王祥,在炕上忙了一冬,腿还有劲儿?

那个又说:王祥,一冬把小媳妇整哭几次?

女人们七嘴八舌逗王祥,王祥的身体跟大地一样复苏了,那阵儿,把任何一个女人摁倒,他都能雄赳赳,气昂昂做一回男人。可是,等他回了家,心急火燎地把红妞摁在炕上时,手刚一碰红妞的身子,眼前一红,泄气皮球似的倒了下去。

想起街上站着的大肚女人,再看看眼前凸凹有致,满脸红晕的红妞,王祥一拳头捣在了自己腿上。

该送粪时,王祥动不了了。王祥的身体很蹊跷,不头疼脑热,不呕吐腹泄,身上软不说,刚吃罢饭,过一阵儿又饿了。两顿饭吃成了六顿,还是软得提不起精神。他只以为是春困的缘故,心想过了春天就会好些。

粪堆上盖着的厚厚白雪消了,从冻成一大坨冰块的粪堆下流出了浑浊的黄水,院子里一股恶臭。王祥软软的坐在炕上,有气无力的叹着气。红妞时不时拿把锹出去,把雪水冲下的肥料往粪堆上铲铲。天一天天变暖,粪堆完全消了。一股股烂泥一样的肥料顺着雪水流向了院里。王祥再也坐不住了,他硬撑着出了院,往小车上铲了半车肥,他不得不蹲下来歇着。

红妞过来,接过锹问:你是不是病了?

王祥说:不头疼脑热,不吐不拉,还能吃饭。有啥病?

红妞说,那你懒得动?

王祥也觉得奇怪,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就说,直觉得饿,能吃不会有病,过了春天就好了。

红妞想想也是,就说:我送粪吧。

王祥的自尊受到了伤害,他瞪红妞一眼,说,我娶你来是传宗接代的,不是来干活的。

红妞说,我在娘家啥也干。

王祥说,这不是娘家,这是夫家。你干活,别人咋看我?

红妞半天没言语,过了一阵,她对站起来又要装车的王祥说,不行让我大弟来帮帮?

王祥迟疑了一下,拒绝道:这会儿,你大弟在家是挑大梁的,你娘家的日子刚有点起色,我帮不了他,还能让他帮我?

红妞说,那不行咱请个短工吧。

王祥看了看院儿里的两个小粮囤,又看看刚买回来的那头小牛,点着头说,要请就请个长工。

看他的表情,不是因为身体软,而是因为自家富。

3

在新农村,有资格请长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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