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帮我们家小鹏
沈小鹏在教室里跳起了迈克尔·杰克逊的太空步,动作夸张得像只螃蟹,嘴里没唱英文歌,而是反复地狂喊一句话:“终于及格了!终于及格了!”
这次数学测验沈小鹏破天荒地考过了60分,所以欣喜若狂。反倒趴在桌上发呆的陈旭有点闷闷不乐,他的分数是96分,如果不是看错一个小数点,这次本可以拿满分。这世界就是如此匪夷所思,差一点就满分的高材生,有时比勉强及格的后进生更容易不快乐。
陈旭其实挺烦沈小鹏的,都高二了,还闹个没完。整天上蹿下跳,跳什么月球漫步、壁虎漫步,一个大男生居然还有脸跳天鹅舞,一看就知道那是企鹅舞。可是碍于爷爷跟沈小鹏爷爷的交情,陈旭不得不耐着性子与沈小鹏友好相处。再说,他跟沈爷爷之间还有一个秘密约定呢。
那天,陈旭正要骑车去上学,爷爷交代说:“等下经过沈小鹏家,代我进去跟他爷爷说一声,下午老地方见,楚河汉界见真章。”陈旭见到沈爷爷,转达了爷爷的下棋邀约。沈爷爷明显心不在焉,他正拿着沈小鹏的几张试卷,吹胡子瞪眼睛地说:“小鹏这孩子太不争气了,看看他这成绩,我吃不着睡不下啊!”陈旭小声地纠正:“沈爷爷,是吃不下睡不着。”
沈爷爷尴尬地笑了:“我都被他气糊涂了,陈旭你成绩这么好,能不能帮帮我们家小鹏,多抽空辅导他,监督他的功课,只要你肯帮忙,小鹏他一定能迎头赶上。”陈旭不忍心看沈爷爷这么伤神,郑重地答应,一定尽全力帮助小鹏提高成绩。
二、哪有一劳永逸的秘方
沈小鹏大概得到了爷爷的提醒,开始隔三差五地来找陈旭问问题。
陈旭没想到,想要教会沈小鹏有这么棘手。这小子反应迟钝不说,还经常故意岔开话题。就说这次吧,沈小鹏问一道函数题,陈旭耐着性子给他讲到了第四遍,每讲解完一步,就体贴地问:“听懂了没有?”小鹏把头点得像鸡啄米:“懂了,懂了。”陈旭这才放心地接着讲下一步,好不容易都讲完了。
沈小鹏的大脑又悲催地短路了:“真奇怪,你说的每一步我都想得通,但合在一起就想不通了。拜托你再讲一遍……咦,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失眠了吧?我说熊猫大哥,麻烦你把墨镜摘下来借我戴戴。”
陈旭哭笑不得:“别岔开话题呀,那个……有那么夸张吗?最近是很晚才睡得着。”沈小鹏拍拍胸口说:“要不要我告诉你治疗失眠的秘方?”
陈旭的兴致一下子提了起来:“你也失眠过,真有什么办法吗?”沈小鹏胸有成竹地说:“办法不是没有,但在告诉你之前,你得陪我打乒乓球,一局七球,只要能胜我三局,我就把秘方告诉你。”陈旭咬咬牙说:“一言为定!”
他们来到球台边,杀气腾腾地对打起来。陈旭记得小学时自己球技不赖,上了初中后就没再打球了,打了半天,累得快要断气了,都没胜过沈小鹏三局,只好叫停比赛:“今天暂停,今天暂停,明天再来挑战。”
打了三天,才让陈旭逮到机会,侥幸赢了三局。陈旭激动得张牙舞爪:“沈小鹏,你小子赶紧把治疗失眠的秘方报上来!”
沈小鹏一脸狡黠地看着陈旭:“你这几天睡得着吗?”陈旭说:“还不错,可能是打球打得太累了吧。我要的是不这么累的秘方。”
沈小鹏哈哈大笑:“别傻了,你就是缺乏运动,学习压力太大,脑袋高速运转到无法自动刹车,才会失眠的。这世上,哪有一劳永逸的秘方!”
陈旭听了瞠目结舌,心想这小子说话这么直接,太一针见血了吧。
三、天才也有弱项
沈小鹏不是天生读不好书,高一那年他大病了一场,落下了半学期功课,所以有点跟不上。陈旭是个思维缜密、作风硬朗的学生,有了沈爷爷的权威授意,他是越来越明目张胆地“欺压”沈小鹏,让他解题,让他默写,让他做这套试卷看那本参考书,把沈小鹏折腾得一张帅气的脸都快变成苦瓜脸了,可沈小鹏的反弹情绪也很大,难题听几遍要是还不懂,他就唾沫横飞地哇哇大叫:“哎呀,脑袋快要爆炸了,我要去活动活动,刺激一下脑细胞,不然脑袋会生锈短路的。”于是顺带也拽上陈旭,拉他下水,一起去做运动。跑步,打球,有时甚至叫上一伙人胡乱跳舞,场面很壮观,把严肃的陈旭逗得哈哈大笑。
陈旭渐渐明白,沈小鹏只是缺乏一点学习的耐心与技巧,抛开成绩,他并非一无是处,他的爱好广泛,称得上多才多艺,他的性格阳光,朋友众多。陈旭基本上算是资深宅男,朋友不多,运动很少,难得有个活泼开朗的沈小鹏陪着他,他也渐渐地放开架子,愿意在众人面前显露自己的弱点,打球时即便被沈小鹏修理得晕头转向,也能坦然面对,沈小鹏练舞时,他也开始亦步亦趋地学了起来。
平时不少同学对陈旭这个高材生都有某种羡慕嫉妒恨的复杂心理,对他敬而远之,现在看他转变这么大,纷纷试探性地凑过去一起玩,发现这位天才也有弱项,一下子感觉亲切了不少。渐渐地,陈旭的朋友也变多了。
四、怕我拖陈旭的后腿
这次期末考,沈小鹏的成绩有了飞跃性的提高。在家人面前,交成绩单不再是以前的“千呼万唤始出来”,一进门就主动交了出来。沈爷爷看着各科的成绩,一脸欣慰:“我们家小鹏总算有出息了,将来很可能一不小心就考上名牌大学了。”听得小鹏心花怒放。
以前那种窝囊日子是多么憋屈呀,每次考完,都是经过几轮逼供才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报成绩,紧接着就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甚至还加上表哥,老中青三代语重心长的心理辅导课,辅导得沈小鹏恨不得变成一只蚂蚁,钻进地洞再也不出来。哪像现在,爷爷笑得这么见牙不见眼,最后还说:“陈爷爷下午跟我下棋的时候,说要谢谢你们家小鹏。小鹏,你做了什么事?会让陈爷爷感谢你?”小鹏神秘一笑:“感谢我没拖累他的宝贝孙子呀,他很怕我拖陈旭的后腿呢。”
其实,在沈爷爷拜托陈旭帮自己孙子搞好功课的同时,陈爷爷也悄悄地拜托了沈小鹏。他说:“我们家陈旭成绩是不错,但就是压力太大,有时很烦躁,甚至紧张失眠。我知道小鹏是个多才多艺的乐天派,希望你能带动陈旭,让他也活泼开朗起来,看到陈旭成绩拔尖固然高兴,但我更希望他能过得轻松快乐一些。”
沈小鹏把胸脯拍得咚咚响:“别的我不敢打包票,但要拉他下水,跟我一块运动一起开心,我还是信心满满的。到时你可不要怪我拖他后腿哦。”陈爷爷幽默地说:“我宝贝孙子可没长后腿,根本谈不上拖与不拖。他的学习能力我放心,我担心的是他的心理承受力。”
五、以救星的姿态去帮助对方
现在,大家应该都猜到了吧。这从头到尾就是两位老人在下棋,一盘双赢的棋。沈爷爷觉得孙子小鹏有点不务正业,想让孙子功课好一点;而陈爷爷觉得孙子陈旭过于紧张压抑,希望他过得轻松快乐一些。两位老人一商量,定下了妙计,让两位少年都能以一种救星的姿态去帮助对方,当然也在无形中轻松地完善了自己。
这一招用陈爷爷的话说,就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但沈爷爷的概括能力显然比较靠谱:“这应该叫,一箭双雕,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