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学相声的孩子希望复制我,但这可极难。你希望复制的是我成功之后,并不是成功之前的艰辛。你爱的是相声带来的名利,而并非是爱相声。如果要我对年轻人说些什么,无非就是调整心态,看准方向,往前去。都看见贼吃肉了,谁看见贼挨揍了?站台上张嘴这么一说可能就值一毛钱,但是知道怎么站那儿说,无价。
一个人的一生如果不受点儿委屈,不被人冤枉,不被人误会,你这一生不完美。张文顺先生说过:一辈子没个仇人,活不下来。
攻玉于石,石尽而玉出;淘金于沙,沙尽而金露。有位皇上说过:大米饭埋不住四喜丸子。
院内柿子树结果甚多,摘下几个众人分食,极甘甜。这几日风大,树叶全掉了,枯枝上仅挂着柿子,好看。有喜鹊登枝,一口一口地啄食。家中小儿要驱赶,我忙拦挡:“别这么小气,让它吃。你这辈子不差这一个柿子,它这辈子可能顶多吃一个柿子。看它有东西吃,也是种快乐。”
品位是给别人看的,品位更分在什么时候。是指洗手间坐的马桶的品位,还是出席上流社会聚会的品位。这个问题挺难,要是笼统地来讲,对于一个男人的品位,第一是文化,第二是气质,第三是你的思想形态。这些东西会从内而外地表现你这个人整体的品位。
有孩子问:“相声在哪儿演最合适?”我笑了:“在哪儿都合适。”在茶馆演,演员和观众都是为了自娱自乐;小剧场演是为演员自己;大剧场是为普通观众;体育馆演是为演员家属;相声大赛是为名;内部包场是为利;出国商演是名利兼得;至于电视上演,是为了让不听相声的人认识我,一干人看完留下一个喜欢的就值了。
有徒侄携作品请教,我亦仔细推敲斟酌桥段。修改后的作品颇整齐,足可商业演出。又见徒侄有难色似有心事,细问方知此子供职于专业院团,新作品目的在于比赛、晋级、得奖,而非商演。观侄无奈,遂大修大改。先确定立意品位,再摘去包袱笑料及官场不悦之处。抚案无语:岂有伶人颠社稷,从来奸佞误乾坤。如果你认为人人身上皆有善,那你还没有遇到所有人。
端着茶杯,闭目养神。门开,小球球走进。这孩子六岁,他的小爷爷是我朋友。球球笑笑:“爷爷,来一下。”我点头,任他拉着我走向另一间房。屋内电视上两位相声艺术家在教育人。“爷爷,他们在干什么?”“呵呵,孩子,这两个哥哥在‘反三俗’。”“爷爷,他们为什么这样做?他们为什么不说相声?”“唉,孩子,别难为人了,他们不会。”“哦,可怜的哥哥。”
有人问我相声中的文哏是怎么回事,理论上讲,指的是谈诗论赋或文雅风范的一类节目。清末由贵族子弟及文士编撰了部分文哏作品,但这类节目一直与伦理哏紧密相连。《反八扇》结尾要落在妓院,《五行诗》句句找便宜,《八大吉祥》说对方父亲是王八。可见所谓的文哏是为伦理哏作铺垫,并且不如伦理哏光明磊落。相声问世,乃为艺人谋生之手段。街头卖艺,求二三碎钱买米买面养家糊口。立于风雪中满口高雅,不冻死也得饿死。这几年业内高人屡提的高雅,无非是陷害同行之凶器罢了。
做事须循天理,出台莫要邪迷。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南南北北,总须心存善念,备甜汤蜜水,迎接过去、现在、未来三世诸佛上天入地。东东西西,不要暗室亏心,击晨钟暮鼓,唤醒眼、耳、口、舌、心、意六道众生吃饭穿衣。